以下是近日乌兰哈斯教授在汕头大学2015级研究生欢迎会上的演讲辞，相信对正在读研和准备考研的同学都有很好的启发。

乌兰哈斯教授（左三）和毕业研究生合影

我今天讲的题目是“追求真理，勇于创新”。过时了吗？现在还谈追求真理吗？我想，追求真理是永恒的话题，从来就没有过时。创新，目的是什么？我认为，创新只是手段，最根本的还是追求真理。我今天讲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如何认识自己的问题，第二个是科学态度问题，第三个是导师的作用问题。

认识自己，需要经历很长的时间。只有认识了自己，才能给自己一个很好的定位和明确的目标。关于认识自己的问题，我们又回到了为什么要读研究生这个问题。不同的人肯定有不同的回答。我这里列举了几个理由：对某一个学科特别感兴趣，希望继续钻研；原来的本科专业过于窄了，希望拓展专业，尝试学科交叉；不喜欢原来的本科专业，希望调整专业，重新选择；想在一所不同的大学去读书，希望尝试新的学习生活；原来是本科学历，希望有一个硕士或博士的学历，为以后的就业创造更多的机会。这些可能不全面，在座的同学可能觉得这都不是你们的理由。但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有一条我想是根本的，是为了改变自己而读研究生，我想这个理由对谁都有效。读研究生就是为了改变自己，使自己更有竞争力，目标更明确。

在这样一个“互联网+”时代，教育的目的是什么？我个人理解，一个是认识世界，一个是认识自己。认识世界包括知识的积累，知识的运用，知识的创新，知识的创造等。认识世界，也包含了改变世界，追求真理就是定位在这样一个层面上，所以教育要有这样的宏大目标，要有这样的伟大任务。关于认识自己，如果没有接受过高层次的教育，你对自己的认识就一定很肤浅，你身上可能有很多潜能就没有被发现、被发掘、被展示。本应该可以绽放的光彩，被淡化了，本来可以激发的能力，被埋没了。没有接受过高层次的教育，你也许只能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一个只着眼今天的人，一个非常容易满足的人。李嘉诚先生在汕头大学2015届毕业典礼上的演讲中，对毕业生谈了“求存者”和“求成者”的关系，建议大家认真读读演讲稿原文。

认识自己需要科学态度，勇于创新就是科学态度。关于科学态度，我想谈几点，第一个就是献身精神。“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它的含义，这是韩愈的名言。献身精神是什么呢？用最通俗的语言说就是为了追求一些东西你必须要牺牲另外一些东西。如果你什么都不愿牺牲，什么都不愿意付出，那肯定得到的也不会太多。如果不能持之以恒，结果也不会令人满意，更不会令自己满意。一个有大志的人，令自己满意远远难于让别人满意。在研究生阶段，无论是什么专业，无论你做什么，包括今后做什么，最忌讳的就是那种“虎头蛇尾”或“一曝十寒”。其实我们很多的事情，问题都出在这里，我记得有一年汕大年报封面上就写着“成功在于细节”，我很有同感。

我想讲一个人的故事，张益唐的故事。张益唐是北大数学系78级的本科生，接着又读了3年的研究生，后来去美国读博士，但不是很顺利，毕业后在美国一直找不到大学里固定的工作。20多年来，他在美国做了多种工作来维持生计，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他的数学研究。他所研究的孪生素数问题是一个非常著名的数学猜想，一点都不低于哥德巴赫猜想的地位。张益唐在美国克服了很多困难，通过多年的努力，本质地解决了这个猜想。这两年来他获得了多项国际数学大奖，他的研究成果是华裔数学家对世界数学的重大贡献。在一个较为困难的条件之下，他能够坚持20多年去追求一个目标，精神可贵，这正是值得我们大家学习的精神。我相信这种精神放到任何一个学科，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带来非常好的回报。所以，科学态度的第一点就是献身精神，也就是坚持。

提到勇于创新，我再引用韩愈的名言“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前面一句我们提到得多，但我认为后面一句其实更重要，遗憾的是很少被提及。我们说创新，首先你在思想上就不能“随”，应多思考，少盲目跟从。现在公众在谈教育时，否定的比较多，最高层面的否定或疑虑是“钱学森之问”。追其原因，我认为很大程度上跟“思”和“随”有关系。我们的教育要培养“思”的人，还是培养“随”的人，对未来影响极大。大家应多“思”少“随”，不迷信权威，不迷信书本。没有这样一个思想境界和意识境界，何谈创新？汕大在一年级本科生中开设整合思维课程，就是要培养和树立批判和怀疑的态度。

汕头大学与以色列理工学院创办了一所新的大学“广东以色列理工学院”，就是希望能够引进创新精神和创新教育。以色列理工的创新教育在国际上很有影响，犹太人的创新传统值得我们学习。以色列是一个人口只有几百万，面积只相当于中国几百分之一，战乱不断的国家，但由于创新意识强，产生了许多创新的产业和创新人物，犹太人获得诺贝尔奖的比例就很高。如果我们真正树立和坚持用科学态度面对世界、面对社会，面对问题，创新才能落到实处。“随”性十足的教育，是国家发展的“克星”。

科学态度的第三点是克服急功近利。功利主义是科学的大敌，教育的大敌，国家的大敌。在大学，要从克服和反对弄虚作假做起。弄虚作假的原因是什么？应该是功利。大学的首要任务是人才培养。在人才培养的过程当中，教师就需要通过科学研究来提升自身水平，从而更好地教育学生、指导学生、影响学生。科学研究是什么？就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大学要培养的不是螺丝钉，不是为某个岗位培养人，而是培养能够适应变化，在多种岗位上发挥作用，并不断铸造自己的人。越来越强的实用性要求和就业率简单统计把大学与那些职业培训机构相混淆，造成大学定位错乱。我给学生上课时，经常要回答的问题是：“学这门课有什么用？”除了个别的工具类课程外，如果说某一门课，直接能说出它的具体用处，这可能就不应该是大学的课程，而是职业培训课程，像指导手册那样，学了马上就用。大学应该是在前面讲的追求真理这样一个层次上培养人，而不是限定在制造螺丝钉层面上设计人。

关于科学态度，我最后说说交流的重要性。在研究生阶段，因为你已经学了一些前沿的知识，思考了一些问题，有一种希望进一步研究和解决这些问题的欲望。这个时候最需要交流，通过与别人的交流，你就可能学得更多。汕头大学在研究生学术交流方面有很好的政策，我简要介绍一下。在硕士层面上，学校支持研究生参加各种学术交流活动，包括学术会议、各种暑期学校、各种课程训练等等，目的是为大家提供机会，扩大视野， 学校和导师的研究经费共同支付所需费用，没有次数限制。在博士层面上，学校支持每一个博士生在海外有六个月以上的学术访学，费用主要由学校支付，希望研究生用好这些政策。有下棋经历的同学，应该有这样的体会，两个水平不同的人在下棋时，往往水平低的那位进步会很快。下棋要找高手，学术方面也一样。华罗庚曾经把“班门弄斧”倒过来，他说“弄斧必到班门”。在学术交流的过程中，能够找到一些高手请教，收获一定不菲。当你向别人请教问题时，无论他水平多么高，我相信他都会很耐心地告诉你，特别是当你能提出好问题时，他会更加有兴趣，并会毫不保留地告诉你。做了三十多年的教师，我对此确信无疑，其实，教师的本质刚好在这一点来体现。

最后，谈谈导师的作用。我列了六个字：引路、把关、鼓励。研究生阶段不同于本科，上课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绝大多数课程在第一年或一年半就结束了，很多课程还是通过几个同学讨论学习的。导师比你高明在哪里呢？他就是比你早学了一些知识，形成了他的体会和认识，包括他的经验。他建议你读什么书，读哪些论文，注意哪类问题，这些就是他的经验和体会，甚至他把可能的困难也告诉了你，这就是引路。研究生阶段主要靠自己，那么导师有没有作用呢？有作用，除了刚才提到的引路外，第二点就是把关。研究生阶段时间有限，如果没有人指引一下，你的学习效率就不高，收获就不大。作为导师，他最愿意看到学生自己能找到问题来征求导师的意见，导师会凭借掌握的知识和信息，判断该问题是否值得去尝试，是否会有一些可能的突破。有些学生提出的某些想法过于理想化，或者是不切实际，导师会建议你先缓一缓这些问题，现在要做的是比它更具体一点或者更简单一点的问题。

第三点，鼓励。我觉得一个导师应该不断地鼓励学生，增加学生的信心，这是导师必须要做的事情。导师的鼓励与其他人的鼓励不一样，因为导师更了解你在学术上的点点进步，鼓励更具有针对性和指导性。有一次，一个本科学生问我，上大学最应珍惜什么？我说有两点。一是老师，这是大学的宝贵财富。老师比你先学了若干年，先运用了这些知识若干年，也创造了某些知识若干年，他们会把所有的精华部分、成功的部分告诉你，而不是他们多次失败的部分。老师以培养了超过自己的学生为荣，愿意把他们的全部知识都告诉你，我相信绝大部分老师都是这样。另一个需要珍惜的宝贵财富是陪伴着你一起学习的一群人。玩游戏时一般很少一个人去玩，都是跟别人一起玩，学习也一样，也需要伙伴，需要交流。一个人学习是很困难的事情，也很难坚持下来，如果有一些人陪你一起学习，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希望大家多珍惜教师和同学这两个宝贵财富。

导师和研究生是什么关系呢？应该是朋友的关系，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导师是在学术上与你有最多共同语言的人。我们经常鼓励自学者，但自学这条路很艰难，成功的机率小，而读研究生就是走了一条捷径，短时间内更好地认识自己，认识世界的捷径。那种无师自通者，还是很少的。因此，导师的作用非常重要，起到引路，把关，鼓励的作用。

最后，我谈谈完成了研究生学业后给你带来什么。第一，基础更扎实了，具备了继续深入研究问题的条件。第二，独立思维和发现问题的能力提高了。第三，对前沿问题了解多了，很少走弯路。第四，学会正视失败，因为失败是经常的，成功往往是偶尔的，没有失败，就没有成功。最后一点，更多地认识了自己，为进一步认识世界奠定了基础。

祝大家学习进步，不虚度在汕大的学习时光，明天汕大定以你为荣！